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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m电竞苏仙岭下读好书丨《说文解字》从“郴”说起
从甲骨文到金文再到大篆、小篆、隶书、楷书,从《诗三百》《离骚》到《史记》《红楼梦》,我们借助汉字,跨越历史时空,从先贤哲人的智慧中汲取前进力量;从吴语、闽语、赣语、粤语的各方林立到普通话的通达天下,我们借助汉字,冲破地理阻隔,愈加感受到“车同轨、书同文、行同伦”的伟大。可以说,汉字是我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基之一,更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学好汉字、写好汉字、用好汉字,自然离不开字典。而作为中国文字学的奠基之作,也是我国第一部系统完备的字典,东汉许慎著的《说文解字》(简称《说文》),对我们学好、写好、用好汉字,意义重大。
外地人到郴州,看到公交车上写着“林邑巴士”,多会觉得很奇怪。为什么叫“林邑巴士”?“林邑”是什么?
一是洭。《说文》释义是:出桂阳县卢聚。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引用北魏郦道元《水经注》注为:......此水出桂阳郡桂阳县......洭水南至四会入郁......今洭水出连山县,东南流,经连州、英德县、淸远县。合浈水,经三水县至广州府城西,入西江以入海......
对应现在的地理位置,当在临武县与广东连州交界处。对照自然资源部的湖南省标准地图、河流地图查找,与临武县接壤的广东连州三水瑶族乡的东坡河向南流入连州的连江,经阳山县,于清远市英德市入浈江,再入珠江,最后入大海。
二是溱。《说文》释义是:出桂阳临武,入汇。从水秦声。溱水。段玉裁注为:溱水,出桂阳临武县南......西南流,过浈阳县,出洭浦关与桂水合,东入于海......
如今即临武县城之武江出城后一路弯弯绕绕,经宜章县梅田镇、广东省韶关乐昌市坪石镇再一路向东,在韶关市城区注入浈江,最终流入大海。需要说明的是:此溱水非《诗经·郑风·溱洧》之溱水。
三是深。《说文》释义是:出桂阳南平,西入营道。段玉裁注为:深水出桂阳卢聚。西北过零陵营道县、营浦县、泉陵县。至燕室......洭出卢聚,南流入海;深出卢聚,西北流入湘、以入江。
比照洭水,查地图可发现,在洭水之源东坡河东之云冰山,发出一水,向西北流经嘉禾县,入桂阳舂陵江,再一路蜿蜒向北,在衡阳市衡南县水口山镇入湘江。与段氏之说相吻合。
查标准地图,可以看到,在临武县西南部有天头岭,向北发一水注入武江,向南发一水流向广东。这大概率就是“卢聚”。而天头岭所在的南岭山脉,不仅是众多河流的分水岭,也是“楚文化”与“南越”文化的分水岭。
《说文》全书共有三处标读音时用了“读若郴”,分别是闖、綝、(左䑣右見)。但这并不代表着《说文》中所有读“chēn”的字,都用“郴”来标注读音。
有意思的是,在“郴”字之前与“郴”读音相同的䐜、琛、謓,都没有用“郴”来标注读音。当“郴”字出现后,再遇到读“chēn”的字,许慎就用了“读若郴”来标注读音了。
这就好比一个本来是不太常见的字,突然出现得次数多了,就变成了常见字,像近些年出现的“囧”“槑”“烎”“叒”等字一样。
先看“酃”——《说文》的释义为:长沙县,从邑霝声。段玉裁注为:今(指清朝)湖南衡州府治衡阳县府东卄五里有故酃县城是也。
由此可见,在《说文》的汉代,“酃”指的是长沙县,管辖范围很大,起码包括今天的衡阳地区、岳阳地区(“汨”字在《说文》的释义是:长沙汨罗渊,屈原所沉之水);而到了清代时,“酃”则专指衡阳县的酃县故城,管辖范围较汉代少了很多。
再看“䣂”——《说文》的释义为:今桂阳䣂阳县,从邑耒声。段玉裁《说文注》的解释是:耒各本作䣂。今正。许谓䣂即今之耒阳县......其字既异,其地则一。
由此可知,䣂阳即今耒阳。虽然在今天的行政划分上,耒阳属衡阳市管,但从源头看,可以确定是先属桂阳郡。
上文“䣂”的释义:今桂阳䣂阳县。此处,综合《说文》的行文逻辑和用语习惯,完整的表述当是:桂阳郡耒阳县。在此,可以窥见:桂阳郡不等于桂阳县。
郡,《说文》的释义是:周制天子地方千里,分为百县,县有四郡......至秦初置三十六郡,以监其县。
遍览《说文》,“桂阳县”在“郴”“洭”二字释义中出现,至于“桂阳郡”,虽无直接表述,但在“溱”“䣂”时分别用“桂阳临武”“桂阳䣂阳县”。由此可知,此“桂阳”,当指的是“桂阳郡”。一如今天常说的郴州嘉禾县、郴州临武县等,将“市”省略。
从现实来看,随着时代的发展,我们在汉字的学习运用上发生了新变化,比如提笔忘字、“百度”依赖等,导致对汉字的理解出现了一些偏差。基于此,《说文》对学好用好汉字起到了正本清源的作用。试从“偏旁与部首”“造字法与检字法”两个方面进行阐释。
偏旁和部首是两个有关系但又有区别的概念。而从现实来看,偏旁部首存在概念不清、混淆乱用的情况。
《辞源》对“偏傍”的释义是:组成汉字形体的两方——左为偏,右为傍。但《辞源》并未无“部首”的义项。
简单说,部首,字面意思就是一部之首。《说文》共收字9353个,另有重文1163个。许慎在分析汉字的形体结构时,从中概况出540个偏旁作为部首,然后把9353个字列入540部首中。
比如水部,由水、洭、溱、深、江、河、湖、海等487个字组成,水是水部的第一个字,也就是水部的部首。
因此,从《说文》行文逻辑来说,虽然偏旁就是部首,但偏旁是就某个字而言、部首是对某部字而言。二者适用对象不同。
《说文》是通过造字法将汉字进行编列,即从汉字的本义出发。而常见的《新华字典》,则是通过检字法将汉字进行编列。二者有联系,但又有区别。
比如表示身体部位的胳、膊、腿、肤、肚、脚、脖、肘、脸等,《说文》是将其归在“肉部”(从造字法角度出发),而《新华字典》则将其归在“月部”(从检字法角度出发,方便查找)。又比如《说文》中“王”部只有王、闰、皇三个字,而玲、珑、珍、珠、琼、理等字,则归在“玉”部,而《新华字典》则统一归到“王”部。
从“肉”到“月”、“玉”到“王”,反映的是一些偏旁在由小篆到隶书的转变过程中发生了形体的讹变。这种情况,“郴”也有体现。
从“郴”到“林邑”,关键点在阝,也就是俗称的“左耳刀旁”“右耳刀旁”。二者看似一样,实则绝不相同:“左耳刀旁”是“阜”字作偏旁时的变体,“右耳刀旁”是“邑”字作偏旁时的变体。
“阜”字,《说文》的释义是:,山无石者。而“邑”字,《说文》的释义是:国也,指的是周代的分封制制度之下的国,类似于城邦——因为每个国即使有“国君”,但“国君”之上还有天子。
从今天字义来看,邑,相当于今天的城市。所以像郴、郑、都、邯、郸等“右耳旁”的字,都跟城有关。这也就是郴州为什么被称为“林中之城”的缘由了。
因此,《说文》是按造字法将“阜”“邑”分列,而《新华字典》按检字法将“阜”“邑”合而为“阝”。这也就是同一个字在不同字典有着不同偏旁的原因。